‧ 清水文(比開水還要淡)
‧ 配對不明(囧),據說是幸→佐→春。




一條細瘦的身影落在武田家的後院,武田信玄端坐在走廊上,看著來人道:「回來了啊……」

「是。」那人沈穩的回答。

「任務完成了嗎?」

「已經順利完成。上杉謙信與忍者春日已被抹殺。」不帶感情的聲音,那人自始至終都不曾抬頭。

「這樣啊……」武田信玄沈吟了半晌後道:「辛苦了!回去好好休息吧!」

「是。」

聲音消失的同時,人影也隨之無蹤。武田信玄看著泥地上的一塊暗褐色痕跡,他若有所思的道:「幸村。」

「御館樣,有什麼吩咐!」走廊後頭的紙門刷的一聲拉開,真田幸村正襟危坐的等待信玄的差遣。

信玄頭也不回的道:「帶著藥箱去看看佐助。」

「是。」幸村從壁櫥裡拿出醫藥箱,跳下走廊,正準備往佐助居住的小屋奔去時,卻又被信玄叫住。

「等一下!」信玄看看天上逐漸聚攏過來的烏雲,伸出手去感覺風的吹拂,他微皺起眉頭道:「再帶把傘去吧!好像……要下雨了……」



下雨了……

佐助抬頭望著黯淡無光的天空,雨水刺得他的眼睛快要張不開……

黑得好沈好沈……如同他的心情一樣。


佐助,你在幹什麼!
對不起,這是任務。
我不准你傷害謙信大人!
對不起,我沒有別的選擇。
住手──
對不起……


閉上眼睛,他的呼吸有點濁重,傷口冒出的血液和雨水混合,沿著他的身體流到土地上,轉瞬間便被吸收殆盡。

他伸出手,屋裡的光芒讓他可以仔細檢視自己的手,上面的血跡早已被雨水洗淨,但血液的溫度和那黏稠的感覺,仍真實的存在著。

洗不掉了──

他的身體晃了一晃,或許是因為失血有點過多,他總覺得腦袋有點昏沈,有點暈眩……

他移動雙腳,慢慢的走向自己的小屋。



佐助喜歡清靜,因此他的小屋子不大,也沒有多餘的擺設,只不過地點很特別,是獨立在武田本家後山的竹林中,平日甚少有人進出。

幸村很喜歡這個地方,因為這個地方的幽靜是其他地方找不到的,所以他三不五時的就跑過來,窩在這裡打擾佐助一整個下午的寧靜,喝著佐助泡的茶、吃著茶屋婆婆的烤糰子,佐助趕也趕不走,只能莫可奈何的接受。

但是現在,他不敢靠近。

從武田本家到這裡的途中便下起了大雨,他撐著傘奔過小徑,遠遠的就看見佐助站在雨中,渾身淋得濕透。照理說他應該趕快上前把佐助推進屋子裡才對,但是……

他不敢靠近。

那時候的佐助、那時候的小屋,都散發出一種與世隔離的孤絕氣氛,彷彿把所有一切外物都阻擋在外頭,不准許任何人靠近。

幸村只是怔怔的看著佐助的背影,看著他慢慢的踱步進屋子裡。

他從來沒有看過這樣的佐助……從來沒有……

他抱著藥箱在外頭站了好久,好不容易,他才提起勇氣走進小院子裡,他才剛剛靠近走廊,就聽見裡頭傳來佐助低沈的聲音。

「旦那,有事情就進來吧!」

「啊!是……」他有種做賊被抓到的感覺。

他爬上走廊,收起雨傘,緩緩的拉開紙門。室內點著一盞昏黃的油燈,兩人的影子在牆上放大晃動。佐助赤裸著上身背對他,濕透的褐色髮絲還在滴著水珠,頭上的護甲和臉上的迷彩也早已洗去,露出乾淨的本貌。他牙齒咬著繃帶,正在幫左手臂上的傷做最後的包紮工作,白色的繃帶上隱隱透出血跡。

等佐助綁好固定的結後,偏過頭,用眼睛的餘光瞟著幸村低聲道:「有什麼事情嗎?」

「呃……」幸村竟一時不知所措了起來,他有點驚慌的說:「御館樣叫我帶藥箱過來……」

「我已經處裡得差不多了,幫我謝謝大人。」言下之意就是不需要有人幫忙。

「喔……」幸村沒有動作,他還是呆呆的坐在原地。

「……還有事嗎?」

幸村指了指佐助的背上一道從右肩斜劃到左腰的狹長傷口道:「你背上的傷……」

「嗯?這個啊?」佐助轉過身面對幸村,藏起傷口,一派灑脫的道:「處理不到,算了!」

「怎麼可以……」這麼重的傷怎麼能不處理!

「沒關係啦!」佐助扯開話題,露出笑容道:「旦那,時間不早了!你該上床睡覺囉!要不然明早御館樣的早操大會你就沒辦法參加囉!」

幸村才不管佐助說什麼,他抱著藥箱,緊盯著佐助的臉道:「讓、讓我幫你吧!」

「嗯?」

「讓我幫你吧!」他又強調了一次。

佐助斂起笑容說道:「……旦那,你別忘了,你不會處理傷口。」

「我會!」幸村大聲的說:「以前都是你幫我弄的,我看過很多次了!我會!」

兩人對看了好久,最後佐助嘆了口氣道:「……真拿你沒辦法……」他轉過身子背對幸村道:「過來吧!」

幸村抱著藥箱慢慢的靠近佐助,他拿出藥箱裡一瓶一瓶的藥粉,將藥粉細細的灑在那道怵目驚心的創口上。

「唔──」佐助皺了皺眉頭。

「對不起,很痛嗎?」幸村慌張的問。畢竟這是他第一次幫人處理傷處。

「不……請繼續吧……」讓它痛吧!他現在需要痛覺來證明自己的存在,證明自己的心還活著,而非跟著那個暗殺任務一起死去。

「佐助……」幸村將繃帶仔細的覆住傷口,繞過前胸,纏住佐助的軀幹,一圈一圈,密密實實。

「嗯?」

「這個傷口是……」他知道不能問,但他仍忍不住……

「啊?這個啊?是春日砍的喔!她下手很重吧!」他佯裝無所謂的露出一抹笑容。

「我不懂……」

「……不懂什麼?」

「為什麼你會接下這個任務?春日小姐不是你最喜歡的人嗎?」他說出心裡的疑惑。他不懂御館樣為什麼要給他這個任務,更不懂佐助為什麼要接下這個任務。

「啊……」最喜歡的人嗎?「可以這麼說吧!」畢竟他們是一起長大、一起受訓的青梅竹馬啊!

「那為什麼──」

「這是工作啊!旦那。」佐助打斷幸村的問題。「這是我的工作,我拿武田家的俸祿,自然就該為武田家盡心盡力,做好自己範圍內之事。」他從腰間抽出一把苦無,上面磨得發亮的刀鋒映照出他的眼睛。他道:「而暗殺……也是我的工作之一。」他過去已經怠職過太多次了……

「可是……」

「沒什麼好可是!」

佐助強硬的語氣讓幸村嚇了一跳,他拿著繃帶的手默默的在佐助的肩上打了一個結。

「好了!包好了!」幸村收拾著散落一地的藥粉和繃帶。

「……感謝……」佐助也拿起一旁的袍子披在身上。

背上傳來藥粉涼涼的感覺,或許是藥力的作用,也或者是因為他的體力已經到達極限,佐助不自覺的瞇起眼睛……

突然間,他感覺到有個東西在他的頭上又擦又揉,他防備性的挺直背脊,游離的神智也瞬間清醒。

「旦那?」

幸村抓著一條毛巾在他頭上胡亂搓揉,「頭髮沒擦乾就睡的話,會生病的。」這是佐助以前最常跟他說的話。

「是啊……」他露出一抹幾乎看不見的微笑。沒想到旦那那個除了御館樣大人之外,不存在任何事物的腦袋,竟然會記得這種小事情呢……

「佐助……」

「嗯?」

「我會陪著你的……」

「啊?」這是什麼意思?

幸村把毛巾丟到一邊,跑到佐助面前十足認真的說:「我會陪著你的!」

「你……你在說什麼啊!」他半轉過身子,不知道為什麼,他現在不太想要看幸村那張過於認真的臉龐。

「你很痛苦對吧!」

「什──」

不等佐助回應,幸村追問道:「殺了春日小姐你很痛苦對吧!」

「你別瞎猜。」他撇過頭。

「佐助──」

「夠了!」佐助大吼,倏地站直身子,剛才裝好的藥箱被踢到一邊,裡面的東西又散落一地。他身上披著的衣袍隨著他的動作滑下身軀,身上傷口因為激動而迸裂,紅色的血緩緩透出白色繃帶,染成一片赤紅。

衣袍緩緩落地,佐助和幸村各據小室的一角,佐助盯著還坐在地上的幸村,胸膛不斷起伏喘氣,眼裡有著幸村從沒看過的怒氣以及……悲傷……

「你……你不要說得一副你好像很懂的樣子!」

「佐……助?」從來沒見過佐助發飆的幸村,一時呆在當場,不知如何是好。

看著幸村的表情,佐助深呼吸好幾口氣之後才頹然坐倒,他撫著自己的額際,輕聲道:「對不起……我失控了……」他喘了兩口氣。「也許是太累了吧……」

幸村皺起眉頭,他無畏的走上前,拉起佐助的手道:「我……我想要成為佐助的支柱。」

「我的……支柱?」佐助愕然的望著一臉認真的幸村。

「是。」幸村用力的點點頭。「我想要成為佐助心裡最重要的人!這樣子的話,佐助就不會難過了!」

「為什麼?」他不懂這其中的邏輯所在。

「因為我絕對不會死!」幸村大聲的、像是宣誓般的說:「我絕對不會比佐助還要早死的!只要我不死的話,佐助就不會難過了!所以……所以……」所以什麼?他知道接下來還應該要有一句的,但那句應該接什麼?他卻接不下去……

佐助楞了半晌後,露出了笑容。「還是個天真的孩子啊……」他抽出幸村握著的手,摸摸他的頭道:「旦那,人和人之間的關係要對等的啊!你要我把你當成最重要的人,那你呢?」他的眼睛直勾勾的望著幸村。「你是否也有把我當成最重要的人?」這種單方面的付出,他嚐過,那滋味實在是太苦了,而他並不想要再來一次。

「我當然有!」他想也不想的就回答。

「喔?」佐助挑了挑眉道:「那我和御館樣,誰比較重要呢?」

「這……」幸村楞在當場,他從沒想過這個問題,在他的心裡,佐助和御館樣,都是不可以缺少的人,都是他要保護的人,真要說誰比較重要,他還真的比不出來……

「我想你心裡應該也很明白答案是什麼。」佐助笑了笑,望向門外漸停的雨勢,深呼吸一口氣道:「不過還是很謝謝你。至少……你讓今晚的雨感覺起來不那麼冷了……」

「佐助……」

佐助露出一如往常的笑容。「想成為我心裡的支柱的話,等你成為一個真正的男人之後再說吧!你肚子餓了嗎?我有烤糰子喔!」說著他從包袱裡摸出一個小包。「這是茶屋的婆婆給我的呢!我不好意思拒絕,就給你吃吧!」

「喔喔──」看著紙包裡的烤糰子,幸村眼睛為之一亮,剛才的疑惑全部拋在腦後,開心的吃了起來。

佐助撐著下顎,望著興高采烈的吃著丸子的幸村,將視線轉移到外頭已經放晴的夜空。

旦那,等你成為一個真正的男人之後,我再回覆你今晚的要求吧……


--END--
arrow
arrow
    全站熱搜

    黑冷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1) 人氣()